涂先生在電子公司擔任高階經理,一次在環島自行車旅行中摔倒,不幸跌斷右小腿近踝關節的腓骨,接受鋼釘固定手術,8週後切開石膏後,滿懷興奮的認為從此就能完全恢復原來喜歡的跑步騎車打球功能。然而小腿受傷處與踝關節處去仍然天天抽痛,右腳仍還是無法完全施展出力。
一開始他認為是固定太久缺乏運動的關係,但一週一週,他逐漸感到失望與憤怒。他與家人一直在質疑手術出了差錯,又回去原手術的骨科門診複診,醫師檢查後用X光解釋手術很成功,骨頭的癒合也很順利,因此建議他去做復健。涂先生去做了一個月復健覺得沒效果就中斷了。那到底為什麼手術後與仍然疼痛無力呢?他去找過幾位其他醫師,但都無法獲得解決,這令熱愛運動的他十分沮喪。
有朋友介紹他來看我,他來後,我先上健保雲端看了X光片,手術的確沒問題,骨折部份也癒合得很理想。接著我進行肌肉軟組織與運動功能的檢查。他的右下肢仍然稍為紅腫,尤其在挫傷手術處與踝關節處都有明顯的肌肉韌帶問題, 當我壓診這部位時,他顯示明顯的退縮與疼痛感。運動功能檢查也顯示明顯的下肢外側肌肉與踝關節的限制。
最後我告訴涂先生: 當跌倒時,你是先撞到肌肉還是骨頭?他說當然是肌肉。我說對了,這就是問題所在,當我們挫傷時,撞擊波先從皮膚肌肉才到骨頭,撞擊力量夠大就像海嘯,一路傷筋斷骨,先斷裂肌纖維再斷裂骨頭,所以骨折一定伴隨著周邊軟組織的傷害。當時一定有血腫瘀青甚至開放性傷口。雖然多數軟組織傷害在數週的休息後會逐漸恢復,你打石膏8週了,理論上應該也好得差不多,但某些軟組織較難復原,像缺乏血管的肌腱韌帶筋膜或滑囊。
涂先生說那我真正的問題是什麼?我說你的問題就是右小腿的「腓骨長肌」(peroneus longus)肌腱與踝關節的「後距腓韌帶」發炎。我用解剖圖解釋並在對稱的位置上指出受傷精確的位置,他覺得十分有理。問我要怎麼處理? 我用超音波檢查發現已經有沾粘甚至鈣化,所以我說已經過了三個月¸ 現在最佳的治療是使用PRP(濃縮血小板生長因子)注射,可以修補恢復受傷肌腱韌帶及功能。他十分高興終於知道罪魁禍首,而且有治療方法。我抽血幫他注射一次的PRP後他好了七成,後來再處理一次後,他的疼痛幾乎全部消失,終於可以正常的運動。
我不是在炫耀,而是想討論一個現代醫療分工越來越細小的嚴肅問題,因為醫療次專科越來越小,當一個問題被切割成許多塊的時候,問題全貌常變得模糊而且常沒辦法一次解決好。想想如果骨科醫師只看到骨頭問題,復健科醫師只看到功能問題,神經科醫師只看到神經問題,疼痛科醫師只看到疼痛問題,那就像古時笑話, 一位中箭病人被送去外科醫師那裡, 外科醫師將箭鋸斷, 那告訴病人說處理好了,病人問那裏面呢?醫師說那是內科醫師的問題。在今天這些問題不僅是專科問題也與健保給付有關,但這種情況病人絕不會滿意, 因為人是個完整的個體,僅骨折癒合並不夠,他需要骨折外面的肌肉軟組織也要正常才能執行運動的功能。嚴重挫傷常傷筋動骨,甚至神經, 所以圓滿的處理需要從全方位都詳細評估謹慎處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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